【不死者】启明
◎架空南宋
◎BE/HE皆可
◎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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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大约是南北宋交接的时候,宋仁宗赵祯曾派人去山西挖过一次铁矿。
原始铁矿被一筐一筐的运出青山,摇晃的竹篓里装着北宋可笑的期冀。
他就是那个时候被挖出来的。
他只是块石头,没有名字。
在被开采、打磨、锻造的过程中都是。
厂子里的工人们把他和一堆铁块混在一起,都是要拿去做兵器的。
他听见周围的铁块抱怨自己生的不好,没法被选中去做宫廷内的装饰,石头自己倒是看得很淡,去哪里还不都是一样。旁边有位铁块兄震惊的看着他:“做兵器是要上战场的,是要染血的,你但凡只要杀了人,这辈子都要背着他们的冤魂。”
“铁器招阴。”
石头说:“这没什么好怕的。”
后来,石头在被送去打磨的过程中被人捡走了,捡走他的人身披铁甲 ,但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那人逆这阳光,,从一堆石头里把他挑了出来,煅成了一柄勺子状的物什,放在一个小盘上。
石头听见那人叫自己司南。
哦,那自己就叫司南吧。石头与世无争的想。
于是多年默默的石头有了名字——司南。
并且一叫就是十几年。
司南一直知道,把自己捡来的人长得很好看,具体是怎么一个好看法,司南形容不出。但他就是很好看,而且和司南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司南曾经试图把他归在某一类人里。
像商人,精明能干,但身上没有一点市侩之气;
像将军,肆意洒脱,但不似那些常年混军营的汉子们,满口污秽之语;
像大臣,忧国忧民,但学不来那些佞臣们的狡诈圆滑。
无奈之下,司南专门在心里为他留了一块地方,数十年来,只供他一人涉足,干净纯粹。
司南第一次出战,是在他被煅成小勺子后不久。
年轻的将军骑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万千兵马,手中捧着晃晃悠悠的司南,这是司南第一次感受到压力,于是拼命伸出细细的触手,感知南方。
那场战争最后胜利了,虽然司南知道这其中并没有自己多少功劳,但却是由衷地感到骄傲与自豪,因为这场战争的统帅是年轻的将军啊,司南想,是我的将军啊。
那次的庆功晚宴来了很多人,司南只能听懂一点点古汉语,但他听到了很多的人这样叫他的将军——周戎。
“周戎。”司南生硬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从今往后这两个音节在他这里代表着那个逆着光的背影。
因为这次的战胜,周戎被顺利封侯。
司南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觉得这本该是件开心的事啊,他看到宫东那个侯府造好很久了却一直空着,他听到侯府里锦鲤戏水的声音,他想说很久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搬过去住呀,将军。”但看到周戎凝重的脸色,司南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我不要惹他不开心,司南想。
司南有个秘密。
那就是他会灵魂出窍。
每次看到周戎,整个人都会晕晕乎乎地飘起来,是灵魂脱离了躯体,随风而动的摇曳感。
司南最喜欢坐在周戎肩膀上,晃着小脚,和周戎一起看来来往往的人,遇到喜欢的打个招呼,不喜欢的做个鬼脸,然后絮絮叨叨的给周戎分析人心险恶。周戎脸上的笑容总是只有在这时才会真正变得生动,给司南产生一种他真的有在听的感觉。
其实司南知道,他根本听不到。
司南搬到候府之后,周戎出征的次数较之前相对减少。
没有战事的时候,周戎就泡在满室的笔墨纸砚中,司南待一旁的红木架子上看他。周戎虽非文臣,却画得一手好画。
尤其是梅花。
周戎笔下的梅花遒劲有力,一身傲骨。司南越看越觉得和周戎很像,清高孤傲。
于是,灵魂再次出窍,飘飘悠悠到搁置的毛笔旁,支着小脑袋看周戎,心里一边感叹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一边摇摇晃晃的睡着了。
北宋常年战火连绵,千仓百孔的国家在战火的淬炼中拼尽全力的维护着摇摇欲坠的生机。
周戎不愿苟安江南,和身边大臣们虚与委蛇,便自己请战,守卫边疆,临走收拾侯府,除了几件替换的衣物外,随着他的,便只剩这个司南。
临走的时候,司南的灵魂站在周戎肩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悸和感情并不深厚的候府道别,却忍不住捏了一片飘落的桃花,偷偷的藏在袖口里。
西北的战事大都是惨烈而又决绝的,两厢人马嘶吼着拼杀,残肢碎肉铺了满地,鲜红的血液渗进粗粝的沙土,又在转瞬间被风沙掩埋,人命在这里,还比不上一把锋利的长矛。
人间地狱。
边关的军士总是来了又走,共过同一个酒碗就是兄弟,一起上过了战场就是莫逆,那里的感情短暂且可笑,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下一个朝阳。
沙地的篝火旁传来一阵阵大笑,是今天刚来的新兵。
在江南住惯了的周戎初到边疆时,被狂风裹挟着的沙尘铺天盖地的蒙了满头满眼,细皮嫩肉的周戎一时无法震慑住那些在西疆活了大半辈子的军人们,每天夜里被他们放的明枪暗箭折磨的睡不好觉。
司南心疼周戎。
作为一个司南,他不用睡觉,于是每天看着一拨又一拨扰人清梦的刺客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头来行刺,看着周戎迅速消瘦下去的身影,气得浑身颤抖,他每天晚上声嘶力竭的向那些行刺者嘶吼,但没人听到啊。他看着周戎又一次被惊醒,红了眼眶,明明很伤心的,却怎么都掉不下眼泪来。司南后来就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在某个黄昏突然惊醒,他只是一个司南啊,拥有七情六欲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怎么还还能奢求更多呢。
司南开始想家了,他开始想念候府里的日子了,想念满池子曳游的锦鲤和笔墨的清香。临走时那种莫名的心悸又涌上心头,他轻轻的揪了揪那片干枯的桃花瓣,好像抓住了过往的回忆。
司南和周戎在边疆守了三个月,勉强稳住了萧关外的金兵。
司南已经很久没有让灵魂出窍过了。关外的风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吹散。他安慰自己,其实也还好,都习惯了,能和周戎在一起就好。
在那封信来之前,司南守着自己这个卑微的愿望简单的快乐着。
信使送来皇上的加急信件。
宋仁宗让他们拓宽疆域。
这怎么可能呢?恐怕是萧关近来的安稳让那位自视甚高的皇帝找到了发展自己野心的档口。
但天命难违。
边塞物资紧缺,防守也是堪堪进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宋仁宗迫不及待地想把整个南宋推向灭亡。
司南怒气上头,想一盆水泼在那愚昧无知的昏帝脑袋上。
他看到周戎沉默着卷好那册竹简,就地挖了个坑,把它埋好,淡淡的火光将他俊朗的侧脸映得更加寂寥。
司南心中一个很细微的地方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从周戎淡然的动作里看出了赴死的悲壮,猛然意识到,他站在周戎肩上看候府的那一刻大概是他这一生的转折点,那一片飘落的花瓣彻底结束了他美好的时光,现在,一册战书将把他守着回忆的权力也夺去。
而周戎大概早就知道这一点。
司南心里突然卷起滔天的绝望与悲愤,怨天道不公,愿世道不仁。
那嗜血的皇帝要求即刻出兵,周戎自作主张把时间往后推了一天,反正都是要死的。
最后一个夜晚,司南做了之前绝对不敢做的事:在周戎熟睡后偷偷放出灵魂,小小的一团,小心翼翼地钻到周戎的被窝里,灵魂是感受不到温度的,但司南却感觉自己热的像是被灼烧过一样,心底被烫得熨贴,悄悄叹了一口气,抱住周戎的耳朵,呢喃:“我喜欢你。”
反正都要死了,不说出来,我多亏啊。
残缺的城墙前,周戎和残存的几位将士死死守着萧关。周戎周身铁甲浴血,右手臂上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却毫不含糊地握着银枪,只身站立在血流漂杵的沙场上,挺着那永远不会弯曲的脊梁。
“我永远忠于大宋,如果大宋要我的命,那我也义不容辞。”
周戎用强硬的语言打断了敌方将领未说出口的话。
司南的灵魂在旁边早已泪眼模糊,身为灵体的他感受到了千万冤魂的嚎叫,脑海中浮现起有人和他说过的话
“做兵器是要上战场的,是要染血的,你但凡只要杀了人,这辈子都要背着他们的冤魂。”
“铁器招阴。”
司南看到敌方将领摇了摇头,周戎瞬间淹没在一片刀光剑影中。
他看到体力用尽的周戎终于倒在血泊中,拼命想去抓那杆银枪,却被人从背后捅了一枪。
司南感受到了痛。
他活生生的灵魂正在被万千冤魂撕咬。灵魂被撕扯的疼痛让司南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拼命挣脱冤魂的撕扯,拖着最后一魂一魄来到逐渐流逝生命的周戎面前。他看到周戎的眼珠轻微的动了动,就很开心似的笑了笑,把自己手里攥了一路的东西放在他的手掌里。
然后让魂魄随风四散。
那是一片桃花瓣。
从周戎的指缝落下,淌进血水里。
“好了,故事讲完了,”周戎合上书页,轻轻揉了揉自己身边人柔软的发旋“司小南同志该睡觉了吧。”
“多少岁的人了,还要听睡前故事,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司南把脸埋在周戎的腰窝处:“你说……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当然是双双转世投胎,然后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了。”周戎随口答道,拧暗了床头灯把司南整个人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耳尖,满意的看着它慢慢变红,:“好了 乖宝,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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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被打但我还是想说一下,司南的灵魂已经随风四散了,不可能再转世投胎,所以可以看出周戎是很认真地在敷衍司南了。
这篇文章其实最开始有很多脑洞,但我是典型的文笔撑不起脑洞系列,修改了几遍,希望大家能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里面有些情节有一点迷,史实可能略有偏差,我尽力了。
然后感谢一下物理老师给我提供的灵感。
最后谢谢你们能坚持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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